大水淹了上海滩

瞻之在前

第六封情书

#情书黑花#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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复:https://yuki0610.lofter.com/post/1dcd398d_12dd556a8


还有八封信,都被黑瞎子藏起来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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查收 @-照浮屿-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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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月12日  02:33 


我在二连车火车站,火车在换铁轨,要停两个小时,车门一直开着,夏天的夜里也很冷。车厢里有一大半在睡觉,有些人下去抽烟,我又看了一遍你的信。想喝你酿的葡萄酒,不知道你有没有那个手艺,没有的话要先拿别人的葡萄练手,我不给你做试验。


睡不着,抄博尔赫斯吧,他的诗每一首都像是在写你,因为他写得好,更因为你好。


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?

我给你贫穷的街道、绝望的日落、破败郊区的月亮。

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。

我给你我写的书中所能包含的一切悟力、我生活中所能有的男子气概或幽默。

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。


我给你我设法保全的我自己的核心——不营字造句,不和梦想交易,不被时间、欢乐和逆境触动的核心。

我给你,早在你出生前多年的一个傍晚看到的一朵黄玫瑰的记忆。

我给你你对自己的解释,关于你自己的理论,你自己的真实而惊人的消息。

我给你我的寂寞、我的黑暗、我心的饥渴;我试图用困惑、危险、失败来打动你。”


我也在你出生前多年的傍晚看到过海棠花,它们的确引起了我特别的兴趣,想二月红给你起这样一个名字,也许是为了方便我想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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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月18日  09:08


已经入境,委托去北京找你的人刚刚和我碰头,说你打算去长沙。本打算从边境乘车顺路去取你的信,这样一想你大概很忙,担心你还没有回信,或者没有寄到,所以说服自己过几天再去不迟。俄罗斯辽阔无垠,食物和地域一样蓬勃壮实,之前早饭时向导给我一个俄罗斯小面包,我吃了二十分钟才吃完。下次你来试一试,应该比我吃得还要慢。

期望着见到你的夜晚。

你的道路穿过田野,

苍穹下我走来又离去。

你我的分离已经肯定如大理石

使无数其他的黄昏更加忧伤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Yours, Q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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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月23日 晴 22:45


我写了开头才想起来这不是我的日记,不需要写什么晴雨多云之类的天气的,我真是自言自语成习惯了。我在领队家的院子里,拿蜡烛照明给你写信,你大概已经回北京了,北京应该很热,我是真受不了那个天气,正常人都受不了。


你成年之后我第一次见你就是夏天,我知道你之前就见过我了,你没告诉我,但你的表情神态我看了七年,我知道。我之前总在想我们会在什么时候重逢,那时候还很紧张,现在只有想,更加干瘪,更加难熬,我说不清。记得有句话:“也许离开了巴黎,我就可以写写巴黎,就像在巴黎我能写写密歇根一样”,我忘记是谁的句子了,但差不多是这种感觉。


我很喜欢那句话之后的段落中描摹出的氛围,你有空帮我翻翻书,看是谁的话。不过由此可见我的确不学无术,在德国把大半时间耗在了文学和戏剧上,甚至还有哲学,听了很多场黑格尔的美学讲座。你大概并不羡慕,理论性的东西读多了会变得不切实际,你只会遗憾我没有听过正宗的花鼓戏,但我记得听过程砚秋的春秋亭……罢了,你应该都忘了你小时候唱戏好多字都不认识,不敢和二月红说,还都是我教的,刘海戏金蟾我都快背出来了。


夜色这么好,你要是也在抬头看,我就能在月亮上看到你的眼睛,你也会看到我的。今夜没有读博尔赫斯,只能看那家拍卖公司的账目和报表,明天要先去他们那儿开会,真是头大。想把你寄过去帮我谈判,搞不定的话就把他们收购了算了。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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My Boy:


终于读到了你的信。


我打算一并寄出另外十一张纸,都是路上写的,本来想整理成一封长信,但实在没时间,这封信也许要花我很多邮票钱。想想你摸着那么厚的信封也许会很好奇,但其实大部分都是我抄的博尔赫斯,因为这次出门带的是他的诗选。你附上联系方式的那位朋友我记得你提到过,今天才发现他的全名这么长,不愧是俄罗斯人。


读到你说要买酒时我正准备上车,冒着误车的风险去了商店,但只有杜松子酒,我正在喝,还没有什么感觉,也许后劲比较足。自从德国回来之后,你的每封信都在说亲吻拥抱,我也很想要抱你,你喝酒之后会在亲吻上格外有心得,你大概不知道。你家也有杜松子酒,我回去之后想开那一瓶。


今天是休息日,因为装备出了问题。他们一直用十字型地钉钉帐篷,还是老式的铝合金分体钉,一敲就散,我都惊讶他们没有半夜被风刮跑的经历,毕竟我第一次带错地钉的下场就是在山洞里躲了一夜。但这次要上紫貂山,为了避开滑雪运动区和风景区,只能走最陡的那条路,不用圆柱钉就是自寻不快。最近的户外用品店开在乌兰乌德,开车去也要三个小时,所以我干脆让他们去办,坐短途火车到恰克图取你的信。向导实在太敬业,听说我出门执意要给我带路,幸好最后摆脱了他,否则真以为又遇上什么麻烦事。


去取信时也是这样,那家女主人本来正给自己烤蜂蜜蛋糕,看我来了又煮了整整一锅罗宋汤。你应该记得那个大锅,我们当时说可以拿来养鲨鱼的那个,她还在用,只不过老先生前几年病逝了,她把锅搬上搬下都很费劲,我只能帮她弄,因为她实在太热情了。


我为自己的戒备感到一点遗憾,在我二十多岁的时候,也曾在黑人区听过街头音乐会,但后来我连同学的酒席都不参加了,只怕把人都拉下水。戒备是你我共同的性格,这种根深蒂固的处世方式在这样的环境下很是必要,但我更为你觉得遗憾。白小姐同我说过一些话,我知道你花了很多时间改变自己的习惯,包括吃饭睡觉走路,有些事甚至还是我教你去做的,比如在枕头下藏枪,藏杰里科941式。


想到那些折回去买地钉的人,我就觉得你那时候就算小,也比他们聪明得多。算了,我不想像哑巴一样那么喜欢回忆往昔,他以前下斗要说服别人的标准句式就是:我去过……/我做过……,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多大年纪。要到站了,其他的话我慢慢和你说,至于你何时回复,我并不着急。


这杜松子八成是假酒,我毫无醉意。解雨臣,你开个酒厂吧,我在国外没有你的葡萄酒喝,也没有你的糯玉米吃,又饿又渴。
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齐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7月25日 21:32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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